2011年10月1日 星期六

國中畢業後, 我就沒留過短髮了. 曾經我以為不會忘記. 上高中沒多久, 我幾乎遺失所有記憶, 彷彿三年未曾存在. 在之後我碰見一些人, 他們和我一樣從那排教室走出去, 畢業後, 大家都封住口, 閉上嘴, 三年, 像影子一樣. 六年後我再回到那排教室. 一樣是校門邊, 一樣是大榕樹, 一樣晦暗. B段班的教室已經拆光, 我們的教室拆了一半, 佇立成廢墟. 而這些, 在記憶中, 大概也跟廢墟一樣吧. 沒有羞恥心所以打地板不夠大力, 蛙跳過黃土操場到孔子銅像前被喚作"朝聖"的懲罰. 那時的關節有時帶上瘀青, 而內心總是害怕. 老師說, 有多少人想要坐你們現在的位子, 有多少人想要來到這個地方. 每天帶上十幾二十本自修應付老師的檢查. 蛙跳操場, 打地板, 交互蹲跳, 罰跪半蹲, 藤條愛心小手, 悔過書. 無盡的辱罵, 無盡的盛夏. 後來有人看到當年的班導還會發抖. 有人開始對世界採取防備的姿態. 有人塗銷自己大量的記憶. 而我成為一個徹底的數理失能者. 再也不能夠. 往後許多年我排拒短髮. 下意識的. 害怕重返髮禁的現場, 還怕面對嬰兒肥的年歲. 當我剪去留了八年的頭髮後, 其實一點點害怕. 原來是這樣啊, 我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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