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1年3月31日 星期四

書摘: 《腦袋裝了2000齣歌劇的人》

"據說太平洋上有個與世隔絕的山谷, 裡頭的原始部落人人都有絕對音感. 我想像那些原始部落的祖先就像米慎形容的尼安德塔人, 使用原始語言, 以模擬和音調來表情達意. 但是我懷疑這個絕對音感之島並不存在, 只是一個伊甸園般的隱喻, 代表某種集體記憶, 緬懷樂聲飄揚的古代. ", Oliver Sacks, 《腦袋裝了2000齣歌劇的人》

書摘:《文學講稿》

" 在目前這種極端令人煩惱的世界條件下,你們當中會有一些人覺得研習文學,尤其是研習結構與風格,是對精力的一種浪費。我的看法是,對於某種性情的人來說── 我們都有不同的性情── 無論在哪一種環境裡,研習風格都會是浪費精力。除此而外,我覺得任何頭腦,無論有藝術傾向或實際傾向的,總會有某種感知的細胞能夠接受超越日常生活可怕煩擾的事物。

  讓我們吸收養分的這些小說不會教給你們處理生活中任何明顯處理問題的方法;它們也不會在辦公室或軍營、廚房或嬰兒室裡幫上什麼忙。事實上,我試圖和你們分享的這些知識不過是純粹的奢侈品。這些知識既不會幫助你去理解法國的社會經濟,也不會幫助你去明白一個少女或少男的內心秘密。但是,如果你聽從了我的教導,感受到了一個充滿靈感、精緻的藝術品所提供純粹的滿足感,這些知識就幫到了你們。而這種滿足感轉過來又建立起一種更加純真的內心舒暢感,這種舒暢一旦被感覺到,就會令人意識到,儘管生活中有各種各樣的跌跌撞撞和愚笨可笑的錯誤,生活內在的本質大概也同樣是靈感與精緻。

  在這門課中,我試圖揭示這些精采玩偶── 文學名著── 的構造。我試圖把你們造就成優秀的讀者。讀書不是為了幼兒式的目的,把自己當作書中的人物;也不是為了少年人的目的,學習如何去生存;更不是為了學術的目的,沉迷於各種各樣的概念當中。我試圖教給你們為了作品的形式、視角和藝術去讀書。我試圖教給你們去感受藝術滿足的戰慄,去分享那份作者的情感,是那種創造的喜悅與艱難,而非是作品中角色的情感。我們沒有圍繞著書去談論關於書的事,我們直接走到一部部名著的中心,走到作品活生生的心臟當中。

  現在這門課就要結束了。和這組同學一起學習特別愉快,那是由我的聲音之源和許多耳朵組成的花園之間的交往。這些耳朵有的傾聽著,有的緊關著,大多數具有很強的接受能力,少數幾個則僅僅是擺設品,但是所有的都通人情,神聖不凡。你們當中會有人在畢業以後繼續閱讀名著,也有人則不再問津。如果有人認為他無法培養起閱讀大師作品樂趣的能力,那麼他根本就不必閱讀。畢竟在其他領域裡也有其他的刺激:純科學的刺激和純藝術的愉悅同樣令人愉快,關鍵是去體驗在任何思想或情感領域裡的激情。假如我們不知道如何激動,假如我們不去學習,如何將我們比平常時的自己稍稍提高一點點,進而去品嘗人類思想所能提供最珍奇、最成熟的藝術之果,那麼我們就可能失去生活中最美好的東西。"
Vladimir Vladimirovich Nabokov , 《文學講稿》

Adele, Rolling In The Deep

停頓

感覺好久好久沒有寫網誌了.

2011年發生好多事. 心理上, 身體上都一度走到了低潮.
不知道是不是因為今年天氣特別濕冷,也許跟心情不好有些關係:P
感冒三個月才好, 前後吃了兩個多月的藥,不斷進出醫院診所.
1910年代, 藥丸剛發明時, 被稱作"魔法子彈",
我認為這名稱非常可愛,
總覺像是大力水手的菠菜一樣, 帶著一種即將變身的魔幻感,
為了這場感冒, 我前後吞服下數以千計的魔法子彈,
歷時三個月, 感冒終於在上週落幕.
精神好了很多, 也終於把積欠許久的東西慢慢做完.

2011年, 人生好像暫時停頓一下.
(不可否認這場過久的感冒, 使得世界更形悲慘)
還好我回到地球表面,不再劇烈不安.

但是我還是做了很多事喔~
跑去當志工, 去衝浪, 上瑜珈課, 學游泳, 下禮拜要去烤蛋糕.
看許許多多場精彩的電影.
讀很多本關於說話和肢體語言的書籍.
看完很多想讀的小說.
也去看了"莫內花園特展"和"生日快樂夏卡爾".

最近覺得很幸福, 跟家裡的關係好一點,
被很多很多很棒的朋友關心著.

很高興認識你們, 真的:)

2011年3月22日 星期二

A Clockwork Orange


Stanley Kubrick 拍攝的A Clockwork Orange同摩登時代一樣是傑出的寓言電影,整部片充滿象徵和隱喻。Stanley Kubrick 直指人性,探討善、惡、世間。導演對於人性相當悲觀,整部片呈現一種沉鬱的色調。


整部片起始於一個無惡不作的男孩,他率領他的弟兄們,到處作惡。毆打路上的流浪老人、劫掠路人,主角在犯罪時,喜歡哼唱貝多芬第九號交響曲。在主角的根據地中有許多女體雕塑;在開場不久,有個女子在舞台一般的場所被強暴(女體的被觀看、展示)。在夜間佯裝有人受傷、搏取主人同情後進入屋內,對男性施暴、並強暴女性,值得玩味的是,男主角和他的同夥帶上小丑的面具道具,男主角則是裝上長長的假鼻子(也許這是一種小木偶皮諾丘說謊的暗喻)。

然而,男主角回到家中時,便不再是街頭橫行的小霸王,他在家裡,只是一個普通的青少年/兒子/學生。
主角侵入貓女的住所,貓女的臥房擺放一個巨大陽具雕塑,貓女視它為藝術品,而主角則用諧謔的姿態和貓女纏鬥,最後貓女死於雕塑之下(導演在此時搬弄:玩物 /藝術之間的分野)。最後主角因為同夥背叛而入獄。
入獄之後,男主角儼然成為一名模範囚徒。在一次偶然得知,參加政府計畫的出獄可能之後,男主角向牧師詢問計劃的可能。而最後,男主角如願以償地被政府官員選中,加入一個醫生主持的「心靈改造」計劃。主角在接受改造之後,身體對於「作惡」,開始出現「嘔吐」反應。

主角被帶去觀賞和犯罪相關的電影,他的眼睛不能閉上,被機器強迫撐開眼皮;因此,主角不能眨眼,眼睛乾澀的時候,只能由旁人為他點上眼藥水。我覺得這邊的設計十分巧妙。在計劃剛開始的時候,主角的身體對於「惡」,並沒有太多的反應,但在計劃後期,主角需要的眼藥水越來越多。這似乎象徵著,主角對於「惡」,開始有了「淚水」(或可以解釋為嘔吐反應/憐憫/不忍),但這「淚水」,是「旁人所給予的」;正如同主角的心中仍有惡念,但他身體受到制約而無法再有惡行。
當計劃完成之後,醫生、政府官員將主角帶到會場,像是馬戲團動物一樣地被展示、發表。主角對於外界施加於他的暴力,無法抵抗。最後登場誘惑主角的是一名裸女,鏡頭帶到政府官員臉上,官員表情明顯出現慾色,這無疑是一大反諷:即主角無力對裸女施暴,但乍看之下高高在上的官員,其實內心的獸慾與作惡的主角無異。
主角在正式回到社會時,第一個選擇回到的是他的家。房間中所有的東西都換了,不再是主角記憶中的樣子。他的房間被分租出去,新來的房客儼然成為家中的一份子,替代了他在家中「兒子」的身分和角色;他的父母因為閱讀報紙上的報導而不願接納他。主角黯然離開家中,他失去了家人、心愛的寵物,失去了依靠。流落街頭的主角,先是被當年他所欺侮的遊民召來大批遊民圍毆(改造後的主角完全失去抵抗能力),當警察趕到驅逐遊民之後,主角赫然發現,兩名巡警竟然是當年背叛他、被他懲戒的同夥。(這是否是善惡有終的暗示呢?然而此時的主角已無法作惡。)
警察開著警車將主角載到荒野丟棄並毒打,雷電交加中,主角絕望了。改造之後,行為向善的主角,卻在一次又一次極度絕望、重燃希望、再度絕望。主角在大雨滂沱中,跑到一個屋舍敲門,他不斷呼救,像是當年欺騙屋主的善意一樣。視角切換到屋內,觀眾可以感覺到場景相當熟悉。確實,屋主便是當年的受害者之一。只是當年星球椅上坐著的女子,換成一名身材精壯的男性。
屋主讓自己的照顧者(青年男子)將主角帶進屋內後發現:這不正是自己,多年來朝思暮想的仇人嗎?他讓主角洗了澡,並招待他一頓晚餐。
桌上擺著的高腳杯中裝著紅酒。主角彷彿感覺到什麼有些不安。此時我想提醒的是,注意一下酒的顏色,是鮮紅的顏色。也是主角曾經說過,他最喜歡的,鮮血的顏色。
回顧一下片子最前面,主角的房間中,導演對於耶穌受難像有極長時間的特寫,所以這酒杯裡面紅色的酒,可能也有基督教的解釋。一種可能是代表不潔的「大淫婦」:「這個女人身穿紫色和鮮紅色的衣服,戴著金器、寶石、珍珠做裝飾,手裏拿著金杯,盛滿了可憎之物和她淫亂的穢物。 她額上寫著一個包含奧秘的名字:『大巴比倫,衆娼妓和地上可憎之物的母親。』 我看見這個女人喝醉了聖民的血和耶穌的見證人的血。」。即主角飲下了罪、不潔、不純正的信仰。又或者可以解釋為哥林多前書寫到的:「這杯是用我的血所立的新約。你們每逢喝的時候,要如此行,為的是記念我。」這酒/血,是耶穌的血。

屋子的主人讓主角喝下許多酒,並且套出主角的弱點:他在聽到貝多芬第九號交響曲時,會極度痛苦。主角被幽閉在一間房間裡,聽著第九號交響曲,痛苦到幾欲發狂。於此同時,主人在樓下,臉上掛著痛苦又釋然地笑。

從主角接受「心靈改造」後,遭遇到不幸的事情可以知道:社會並沒有接受他,即便主角不再作惡。而所有的施暴者,均是當年的受害者;受害者和加害者的身分被顛倒翻轉。當親愛的父母、弱勢的遊民、正義的警察、衰弱的老人,均排拒他、對他施暴,可以清楚感受到,導演對於人世間,絕對地失望和灰心(正義公理均不在、弱者不再是弱者、親人不再是親人)。
然後,主角從窗戶衝出,一躍而下。
醒來時他已在醫院中。「心靈改造」的效果從他身上褪去。報紙大篇幅報導他,政府宣稱當年計劃的錯誤,政府本意為幫助主角,當計劃主持人卻對主角犯下巨大錯誤,因此傷害了他。
很諷刺地,主角的父母來醫院探望他了。他的父親說,我們讀了報紙,知道錯怪你了。(父母對他的觀點,接納、排拒與否,都來自報紙的報導;也可以說,都是來自於社會的觀感和價值。)
最後,主角有了一名特別的訪客。當年在選擇他作為實驗對象的官員,不再高高在上,反而熱心餵主角進食。他向主角說他們本意是為了幫助他,而不是傷害他,計畫主持人錯了,政府願意給他補償。然後,政府需要他的協助,來幫助政府度過危機。

大量媒體湧入了,政府官員塑造了一個無辜的計劃受難者和官員友好的形象。而主角,心中仍存有極至的惡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