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天夜裡睡不著, 想起一些事.
顏色總是灰敗的, 嗅聞會感到潮濡的水氣, 或者廟宇的香火.
但為什麼都沒有光亮呢?
一樣翻來覆去, 房間一樣暗著, 沒有睡眠的身體, 意識卻極端清醒,
⋯⋯ 眼睛漸漸適應黑暗的空間, 暴露出家具的輪廓. 呼吸聲, 自己的, 室友的, 家人的. 記憶中無眠的夜重疊在一起.
同學說她跳上病床幫病人插鼻胃管時, 被緊緊纂住醫師白袍. 用力揪住領口. 她說, 上面很髒, 病菌很多.
你也讓我看你的白袍. 我在那之前之後瞥見一些熟識的人們的白袍, 他們都說很髒.
她說跳上病床CPR, 血噴在mask上, 你說CPR, 病人的血噴在你的眼鏡上.
我不知道那就是最好的時刻了. 有次他打電話來, 你若無其事地一直問我, 他念哪間醫學院? 那一年, 應該是他的白袍加身吧, 還帶著, 醫學生特有的, 剛加袍的喜氣.
我也跟同學講一些故事, 然後發現是你告訴我的.
我越想越多, 才發現一點點陽光.
然後就是好多的, 灰色的天空, 陰暗的房間, 夜裡看不清面孔的臉, 燈光昏暗的走廊.
那一陣子我常去拜拜, 我差點以為自己遭天譴了.
傷害, 淚水和爭吵怎麼可以那麼多.
我以為我忘記了. 我們吵到我有朋友離開了.
我把它們塞到床底下, 櫃子裡頭. 積灰塵, 消失在眼角.
可是又滾出來了. 我還以為我變得很堅強, 很勇敢.
像是很久以前的事. 不小心, 翻找舊物, 從角落滾出來.
有人跟我說話, 有些話跟你後來說的好像.
好像好像.
我差點哭了.
還好只是眼眶裡面有點眼淚. 擦一擦就好了.
我還以為我忘記了. 我還以為我可以很堅強很勇敢.
我還以為, 那些記憶會有更多更多的光亮, 可是沒有.
它們散發陰寒的濕氣, 周遭染著灰敗的色澤, 枯朽的氣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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